氷面镜

白璧有微瑕。

【松玉】 淇奧

  【松玉】淇奧


云水中载酒,松篁里煎茶,岂必銮坡侍宴

山林下著书,花鸟间得句,何须凤沼挥毫


松玉未曾离。


 

  

茨州今年的冬天格外冷,暴雪引起了雪灾,许多民房都被暴雪压塌了屋顶。沈泽川起了个大早,带着一众幕僚在屋内议事。


乔天涯站在屋檐下倚着窗栏,等着姚温玉。庭中新移的几棵梅耐不住寒,冰雪裹着残红抱枝而死,只剩下院外几棵松竹还傲雪凌寒。


议事结束了,幕僚们表情紧张地鱼贯而出,乔天涯进屋去,把姚温玉推了出来。


姚温玉坐在四轮车上,紧皱的眉头映透着内心的焦虑。他即使不能行走,也把脊背挺得笔直,像是不需要任何依靠。


姚温玉昨夜没有好眠。双腿的疼痛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,在漆黑的夜里化作了无边梦魇。他在其中是被禁锢的笼中鸟,折断的双翼容不得他高飞。


姚温玉额头渗出了冷汗,微弱的呢喃没有人听见。

  

桌旁盘上残棋散乱,分明的死局隐匿在黑暗里,欲盖弥彰。


天色昏暗,又飘起了细雪,刚扫净的石板路上落了新白,四轮车走在上面有些打滑。寒冬封杀了一切生机,寂静得像一片死物。


乔天涯突然开口:“今日议事,结果如何?”


姚温玉轻叹了口气:“今年雪势大,不仅仅是房舍倒塌,通敦州和端州的粮马道也被大雪堵塞了,府君决定修建难民舍,安置受灾难民,再派人加急疏通粮马道,防止离北军情传递受阻。”


乔天涯没应声。今日天冷,他怕姚温玉染风寒,给他披了件大氅,推着他向院外竹林去散散心。


竹林历四时而常茂,枝头落了新雪,被压得微弯,枝干倒还挺拔翠绿。姚温玉望着新碧猗猗,想起了那天山上暴雨,折断了海良宜坟头青竹。


乔天涯站在不远处望着姚温玉。他还是那么瘦,猎猎北风鼓起他的青袍,浮在空中,像狂风中的青萍,舞得身不由己。


青年梦好,他也曾乘鸾仙阙。可月下抚琴的乔松月是一叶飘零的秋,在满城风雨里被淋湿,烂在了盘根错节间,留下的是满身伤痕的乔天涯。


他与姚温玉一样不愿忆起过往,因为阒都留给他们的是满襟清血。

 

青竹早凋,碧梧已僵,人事本难防。


他是残瑜,元琢是碎玉。他们磕碰着,竟也凑成了完璧,连裂隙都相结得完好如初。


竹涛声起,风太大了,乔天涯上前一步,想把姚温玉推走。他侧身替姚温玉挡住了扑来的狂风,握住了四轮车的车把。


姚温玉直着身,在漫天风雪里感到了无力的疲惫。他转身推开了乔天涯,单手撑着把手,看着他:“为什么不跟着府君?”


乔天涯没有开口,他不知道怎么回答。他突然想起了费盛。费盛惜他大好前程荒废,他轻飘飘地开了口,漫不经心却掷地有声。


我的前途在这呢。”


乔天涯沉默着,在一片空寂中,忽然就有了答案。


元琢。”他轻唤着,俯下身去,在那吻里尝到了苦涩和泪水。


“我要做你的翼。”


 游梁的燕找到了归巢,他贪恋这怀抱的温度,不想再离开。

 

 姚温玉兀自笑了起来,他抱着怀里那一抹温暖,像拥着一抹触不到的虚无。他说:“形骸非亲,何况身外之长物。一毫着意,便属桎梏。乔松月,你是风尘善病啊。”

  

狂风卷起竹林间的残叶,夹着雪片,飘飘摇摇不知何处去了。姚温玉抬头望着乔天涯,却明白自己早已走不到他身边。


这终将是场无疾而终的春三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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